## 旧居光影
李世甲的故居坐落在福州城西一条僻静的小巷内。灰白的围墙已经有些剥落，露出里面暗红色的砖块，像是老人皮肤下隐约可见的血管。黑漆大门上的铜环被磨得发亮，不知经过多少手掌的摩挲才有这般光泽。门口没有显眼的标识，只在墙角钉着一块小小的牌子，上面简简单单写着"李世甲故居"五个字，字迹已经有些模糊。
推门而入，先是一个小小的天井。青石板铺就的地面缝隙里钻出几株倔强的杂草，在微风中轻轻摇曳。天井中央摆着一个陶制的大水缸，缸壁上爬满了青苔，水面漂浮着几片落叶。这水缸想必当年是用来防火的，如今倒成了一处别致的景观。抬头望去，四面都是两层木结构的小楼，朱漆栏杆已经褪色，却依然保持着优雅的弧度。
正厅的门楣上挂着一块匾额，上书"静观堂"三字，笔力遒劲。厅内陈设简朴，一张八仙桌，几把太师椅，都是寻常的闽式家具。最引人注目的是墙上挂着的一幅山水画，墨色淋漓，气势雄浑，落款正是李世甲本人。画上的山峰险峻，云雾缭绕，山脚下一个小小的人影正在独行，显得格外孤寂。这幅画仿佛是他心境的写照——身处乱世，心怀天下，却不得不独自面对重重险阻。
转过屏风，后面是一间书房。靠窗摆着一张宽大的书案，案上文房四宝一应俱全。一支毛笔搁在砚台上，墨迹已经干涸，仿佛主人刚刚离开不久。书架上整齐地排列着线装书，有些书脊已经破损，可见是经常翻阅的。最上层放着几本外文书，书脊上的烫金字母在阳光下闪闪发光。李世甲精通多国语言，这些外文书籍见证了他开阔的视野。书桌抽屉半开着，露出一叠发黄的信笺，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，却因为玻璃柜的阻隔而无法看清内容。
二楼是卧室，陈设更为简单。一张挂着蚊帐的老式木床，一个衣柜，一个洗脸架，仅此而已。床头的小几上放着一盏铜油灯，灯罩上积了薄薄的灰尘。墙上挂着一幅老照片，照片里的李世甲穿着西装，面容清癯，眼神锐利，与想象中传统文人的形象大相径庭。照片一角已经泛黄，却更添几分沧桑感。
最令人动容的是后院的小花园。说是花园，其实不过是一方小小的空地，种着几株梅树和茶花。正值初春，梅花已经凋谢，茶花却开得正艳。园子角落里有一个六角小亭，亭柱上的红漆剥落了大半，露出里面的木质。亭内石桌上刻着棋盘，黑白棋子散落其上，似乎是一局未下完的棋。可以想见，当年李世甲常在此处与友人品茗对弈，谈论天下大事。如今斯人已逝，唯有茶花依旧年年开放。
故居的最后一个展室陈列着李世甲的生平事迹。透过那些发黄的照片、手稿和证件，一个立体的人物形象渐渐清晰：他既是学贯中西的学者，又是心系家国的志士；既有传统文人的风骨，又有放眼世界的胸怀。玻璃柜里放着他用过的钢笔和眼镜，寻常物件因为主人的不凡而显得珍贵起来。
离开时，夕阳正好斜照在门廊上，将那些雕花木窗的影子拉得很长。一阵风吹过，院子里的老树沙沙作响，仿佛在诉说往事。这座不起眼的旧居，见证了主人一生的荣辱浮沉，如今虽然寂静，却依然能让人感受到那个风云激荡年代的气息。李世甲的身影早已远去，但他留下的精神印记，就像这故居里的一砖一瓦，一草一木，静静地等待着有心人的发现与思考。
龙行天下202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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